第四章何谓狠毒
响水村的战局直到天空微亮时才算尘埃落定。
虽然被一万大军偷袭,但因为张维堵截及时,并没有让他们越过防线;陈奇的恶鬼营救援得最快,迅速把场面控制下来。
直到禁卫队和恶鬼二营的五个校前来支援时,更是稳占上风,杀得周家军心生降意!
大将周云涛被欧阳泰硬生生杀成了碎尸,震撼的一幕也彻底击垮周家军的军心。他们没想到手舞长斧、宛如杀神般的将领,竟然敌不过欧阳泰一个照面,被硬生生斩于马下。而这人还是单枪匹马的在阵中冲锋,在他们的面前将周云涛碎尸万断。
一千兵马能把他们拖了这么久,也倚仗张维关键时候的取舍。他冷静分析形势,毅然焚烧了门楼拖延了时间,但到底是寡不敌众。最终一校全军覆没,他和张莲蓉也相依而亡,虽然为赶来的援军赢得了时间,但胜利的代价十分惨重!
千军万马中来回的冲杀,欧阳泰斩掉的不只是一个个人头,飞舞的血花更是匕首般地刺在周家军的心头。尤其在恶鬼营的人马陆续到来时,黑压压的骑兵早就令这帮人失去抵抗的勇气。有的人只不过是临时抽来的壮丁,根本不具备打仗的意顾,被围困后也没有反抗之心,立刻丢掉兵器,喊着投降了。
许平半夜接到紧急奏报时,只是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,没理会其他人的战战兢兢的候命,第一时间策马来到响水村。进入营地时大战的硝烟还没散去,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浓重焦味和血腥味!兵将们正忙着收殓兄弟的尸骨,顺便埋了叛军的尸体。
陈奇深深皱着眉头。面对一校的壮烈,心里确实有些不好受,刚一转头,正好看见策马而来的许平,赶紧跪下行了个礼:“参见殿下!”
“参见殿下!”
全部将土一看主子来了,忙丢下自己手里的活,跪地行了个礼。不知道是不是面对昔日兄弟的死亡让他们有些低沉,隐隐可见每一个人脸上或多或少有种浓郁的阴霾,连喊出的话都带着压抑的感觉!
许平只带着十几骑就赶过来了,胯下蒙古战马高大威猛,通体白毛细润如雪,鬃毛的舞动在晨光中似乎闪闪生辉。身上虽然穿着白衣儒袍,显得十分的飘逸,但俊美脸庞上却是阴云满布,不但没有任何文雅的秀气,反而令人感到更深沉的怒意!
“平身!”
许平下马后看着遍地的残肢血水,不禁狠狠皱了一下眉头。这一仗打得够惨烈了,没想到恶鬼营一校竟会全军覆没,更没想到的是在重重包围下,纪龙竟能偷袭响水村,让自己吃了大亏!
收到消息赶过来的刘士山气喘吁吁,一下马立刻带着麾下学子们聚集在许平的旁边,还没来得及请安先悄悄朝村内方向一瞥,细声的提醒一句:“主子,您看!”
周家军几乎差一步之遥就可以进村了。
恶鬼营的将士们没人走近一步收殓那一带的尸体,因为萧瑟的风中站立两具身躯,静止不动在风中微微摇曳着。全身上下的衣物和盔甲都破烂不堪,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。血水几乎把他们染成血人,脚下血泊流得很远,几乎汇成一条血河,让人一看就感到深深的震撼。
两个血人依偎在一起,看样子似乎身上血液都流尽了,稍能看到的一点皮肤显得苍白无比。在他们的旁边还跪着一个人,一看许平过来就跪地磕了好几个响头,低头沉默不语,似乎是在等待什么责罚,周围士兵也没人敢上前一步搀扶他。
“张维呀!”
许平走上前,绕过跪倒在地的欧阳泰,径直走到张氏夫妇的面前。
这时候他们布满伤痕的脸苍白的一片,密密麻麻的伤口布满全身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相貌。已死的二人相互依偎,看起来那么凄厉,又特别可歌可泣,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沉重感!
看着他悲壮的模样,即使死了尸身还不倒下,许平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。
一开始想提拔他是因为张家的关系,但后来也证实张维是个可塑之材,不仅睿智冷静,身手又好,是难得的文武之才。许平一直想好好培养他成为手下的左膀右臂,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得那么惨烈,为了阻挡周家军而和妻子一起共赴黄泉!
张维死时竟然隐隐带着满意的笑,张蓉莲随夫而去时也不显得凄凉,似乎能生死相随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。如果这时候没有伤口、没有血腥的话,这一幕绝对是人间至羡的鸳鸯!但这却让许平怒火中烧,牙齿都咬得吱吱作响,语气阴森的问:“周云涛呢!”
“他……”
陈奇似乎很是为难,看了看欧阳泰后,指着旁边一个已经辨认不出是什么物体的尸块堆,小心翼翼的说:“逆贼周云涛无投降之意,执意率兵顽抗,已被欧阳大人斩了!”
许平转头一看,胃酸顿时翻滚。这哪还是个人了,说不好听点,连是什么动物都不知道了。斩于马下有斩得那么惨的吗?明显是被戮尸很久了。经过那么多次的乱战,许平自认已经习惯这种血腥场面,但现在猛一看还是感觉有些脑袋发肿!
“欧阳泰!”
许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被这不明肉块影响思维,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欧阳泰后,问:“是你杀的?”
“臣鲁莽!”
欧阳泰同样一身是血,不过这血更多的是敌人所出。在全军万马中的冲杀他几乎没受什么伤,此时那把已经染成腥红色的双头枪丢落在地;冷静下来后,多少有些悔恨的愧疚,赶紧跪地请罪:“臣一时冲动起了杀意,本应生擒活口才是。欧阳泰自知过大难免,求主子赐罪!”
“起来吧!”
许平脑子急速运转,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什么都没说,又站到张氏夫妇的尸身面前久久端详。他目光深沉的看着他们似乎没有遗憾的容颜,不由得深叹了一声。
张莲蓉确实是个女中豪杰,配得上张维这个忠烈之人。
“主子,我……”
欧阳泰满心愧疚,也不明白许平到底是喜是怒,再加上心里对自己深深的责怪,根本不敢站起来。
“快起来吧!”
刘士山一直跟在许平身后,从欧阳泰身边走过时,悄悄递了个眼色,压低声音说:“别惹主子生气了。”
“是!”
欧阳泰这才拿起了双头枪,满面自责的站到旁边,低着头不敢再说半句。此时浑身不是血就是灰,看起来颇为狼狈,不过大家望向他的时候都有着敬佩。不管是这股敢杀敢恨的血性,还是节里的四面凶器双头枪,刚才的屠戮给人感觉实在太震撼了,让这帮血性军人无不钦佩。
“传令!”
许平呆呆看了张维好一会儿后,才略带嘶哑的说:“着礼部,将张维夫妇好生厚葬。按五品礼不得有丝毫怠慢!京城张家人才辈出,为国效力为朝廷宪,赐张维金甲一副随葬,以表其忠心与战功!”
“殿下仁爱!”
众将一听,立刻又跪下去高呼大喊。张维确实当得起这个殊荣,在一千对一万的悬殊情况下,又无险可守还撑了那么久,没有绝对的智慧和坚强的勇气,根本做不到。大家感慨之时,也没人觉得有不妥之处。
“欧阳泰平乱有功!”
许平饶有深意的看了看欧阳泰一眼,突然豪迈一笑,满口赞许的说:“千军万马中亲手斩下周云涛首级,立我恶鬼营的军威,宣示朝廷平乱的决心。着赐御酒十坛,以聊嘉奖!”
“臣,谢恩!”
欧阳泰慌忙跪地谢恩。许平的意思已经够明确了,不奖励他斩上将首级之功,但也不会惩罚他一时鲁莽之过,这种功过相抵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。
许平看了看一千将士的遗体,心里确实有够疼的;但想想这些将士忠心不二,以死相拼也不让周家军踏过半步,又感觉特别的欣慰。着人仔细收殓尸身,火化后,待到凯旋回京时再为他们风光大葬。这一举又赢得其他将士感激的眼神,觉得死去的兄弟们已经算值了,太子千岁的高呼声在响水村上回荡不停。
匆忙处理不少公务,收拾着战后凌乱的坡道,唯独在营后有几个仓库没人敢去碰,因为张维在火烧门楼时几乎抛弃一切可燃之物,却独独未烧碰这里的一木一草。许平不说,自然没人敢问里面储存的是什么东西,不过看这谨慎的态度,不是奇珍也该是至宝,所以众将都不敢鲁莽的靠近。
其实对于这次的诡异偷袭,不少人心里都存在疑问。除了周云涛率领大军大摇大摆的侵犯,而岗哨没有察觉外,更多的还是他的目的。响水村虽然交通便利,但绝不是津门大军突破包围的好地方。
想在这打开缺口可以,响水村没有天险的庇护,确实是难以防御;但恶鬼营也能迅速收拢兵力合围,只要时间上有些拖滞,就会前功尽弃。就算能咬开一个口子突破出去,但还没出河北就会遭遇到赵猛的河北驻军,到时候可就四面受敌了。这样一看,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。
许平不管别人的疑问,一切心里有数,吃了这个暗亏后也谨慎不少。一校覆灭后,赶紧安排换防的区域,直接把陈奇的恶鬼一营放到这里来。在这个小地方安插一万兵马把守,这一举让其他人更为困惑,但也没人敢提出半点疑问。
清理战场、安排军务花去两天时间。把一切事情处理完后,许平也带人回了塘县,在自己的府邸里继续忙着手上的事。随着天机营的重兵压境,大战已经是一触即发,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疏忽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朝廷肯定要一次平定津门叛逆,要不然也不会拿出天机营这支大明隐藏最深的奇兵。
“主子!”
陈奇忙完军务也赶来塘县,汇报完大概情况后,见许平已经坐在案台前忙碌,犹豫了一会儿后,还是小心翼翼的问:“响水村一战,张维以死拖住十倍于自己的大军,欧阳大人也斩了周云涛,可算是大胜。但我们手上现在有五千多的周家军俘虏,每日粮草耗费都不是少数,还得派兵看守着!您看一下……”
许平顿时皱起眉头。这两天因为张维的壮烈牺牲,心里一直有些不快,手里不知不觉的一用力将毛笔折成两段。啪的一声脆响让所有人都心里一突。
这几天主子的转变太快,让他们有些适应不了。以前许平虽然也用心办事,不过都是嘻嘻哈哈的,这会儿却是面沉如水,看不出表情。
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,也影响到这位深藏不露的大爷。
“有俘虏吗?”
许平脸上阴霾只是一闪而过,马上又恢复沉静。一边拿过新的毛笔继续批示奏报,一边语气平淡的说:“我记得响水村一战是全歼敌军,陈将军是不是记错了。”
话语轻描淡写,但却有着让人颤抖的杀意。陈奇开始先是一愣,但马上也琢磨出来。饿狼营一战以全歼收场,让朝廷颜面扫地,主子这是想借这个机会给天下人看朝廷的战力;或许多多少少也因为张家夫妇的死而想坑杀周家军,这样的处理办法虽然血腥,却也不算是残暴。
“末将明白了!”
陈奇眼里凶光一闪,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。看着他沉重的脚步,谁都知道那五千多俘虏在劫难逃。只言片语斩数千个人头落地,语气间似乎连点感情都看不到,或许这也是皇权至高无上的表现。
议事厅里的众人面面相觑,小心翼翼看向继续埋头疾书的许平。似乎这几千个人头只是小事一桩而已,和杀几条狗没任何区别。不少人都重新将这个主子在心里定位,原本以为初到河北斩数十门生已经够风行雷厉,但现在再一看,那不过是小儿科而已。
厅内瞬间安静一片,只能听到毛笔在纸页上书写的声音。许平忙碌的看着一份份的奏报,头也不抬的说: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各忙各的,坐在这一个个和哑巴有什么区别。我不需要你们在这当摆设,有闲功夫的话把手里事务好好的处理。”
语气里虽然听不出任何怒火,但有的人也感觉到主子不满的情绪。孙正农最近一直在前线充当指挥官,这会儿也归来坐在众学子之中,虽然不是很想做出头鸟,但这里他的年纪最大、功劳最高,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他,无奈之下孙正农还是站起来禀报说:“禀主子,周家军夜袭响水村的原因已查明。”
许平一听,突然停下书写的动作,马上轻描淡写的说:“说吧!”
响水村之前的防线是罗城县,也是岗哨比较密集的地方。知县是个地道的糊涂官,虽然被纪龙拉拢却不敢投靠,但态度仍是若即若离,光吃好处不办事。周云涛是利用美人计得到了他的官印,暗令手下冒充府衙的人撤了岗哨,又命一部分人穿上压库的老兵服,才得以通过那么多的岗哨暗袭响水村。
“人呢!”
许平脸色顿时有些阴森,手上力道一个控制不住,毛笔再次硬生生折断成两半,禁不住摇头叹息:“马尾绒毛、象牙笔杆确实精细。不过这么金贵的东西却不酎用!告诉造办处,以后别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。”
“是!”
下人们战战兢兢的把断笔收走。这种笔算是十分坚固的了。看这样不是毛笔的品质不好,而是主子的火气已经上来了!
“已经拿下了!”
孙正农一看许平平淡中压抑的怒火,也不敢出大气。主子现在一脸的平静是更可怕的。要是他能骂上几句还行,这会儿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让人更是胆颤心惊!
“连那些岗哨一起送刑部吧!”
许平已经有点心烦,不过还是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,闷哼一声说:“这当口朝廷也需要一点成绩给百姓看,光围不打也不是办法,该怎么上报你懂了吧!”
“臣明白!”
孙正农何等聪明,立刻明白许平的意思。这些人不能是糊涂官、不能是被蒙蔽的兵将,更不能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。在奏折上他们只能是叛逆,隐藏极深的叛逆!朝廷要摘他们的脑袋给天下看!如果说是因为当官的糊涂而害了千名兵将牺牲的话,等于是硬生生的扇了主子一巴掌。
“下去吧!”
许平感觉心里的火气有点稳不下来,抿了口茶后,看着屋内继续沉默的手下们,微笑一下问:“你们不会真的来这做摆设给我看的吧,我宁可摆几个漂亮丫鬟更好点。一个个沉着脸像怎么回事,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你们来我这要债呢!”
“哈哈!”
众学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,但笑得多少有些勉强,也有点尴尬。
任凭许平的话再幽默,但这会儿谁又真有胆子让自己轻松的开怀大笑呢!
许平也是不想他们太过于沉闷,这样不仅会影响到这帮人的脑子,也会影响到自己的思维,才强压着怒火。不过眼神一扫却是有点差异,厅里有人是强颜欢笑不假,唯独角落里的欧阳泰低着头,眉头紧锁,感觉也有很大的怒火在憋着!
“欧阳!”
许平满面微笑,用开玩笑的口吻说:“怎么沉着脸呀,是不是赏赐的酒太少你不满意?或者是这群小气鬼以假充次,影响我们欧阳大人的心情了!”
“主子!”
欧阳泰却没有附和许平刻意的调侃而笑出声来,而是猛的在厅中一跪,咬着牙说:“欧阳泰请命带禁卫队出战,求主子恩准!”
“哦,你请什么战?”
许平微微一愣,马上感兴趣的笑道:“你不会想带着禁卫队去打津门吧,虽然我觉得我的兵马很不错,但似乎也没强到那个地步吧!”
“主子!”
欧阳泰脸色有几分狰狞,咬牙切齿的说:“响水和罗城县的驻军节令杨东海,在明知周家军路袭而过时,称病拒不出兵。眼睁睁看着周云涛从他的防区上路过!不仅如此,驻军其余将领更是怯战怕死,甚至连来奏报送信的都没有,在一校以死相拼时更无一兵一卒前去增援。臣请命将这些不忠之人拿下,以慰一校将士们的在天之灵。”
“哦,还有这样的事!”
许平似乎很不以为意,轻声问:“这驻军合起来有多少人,能抵抗得了周云涛的一万大军吗?”
“约一千六百人!”
欧阳泰说话时尽是愤慨之意。张维靠着一千人马,以夫妇一起殉情的代价硬生生挡了周云涛一夜。驻军却守而不出,哪怕连事先预警也不敢。这种懦弱行为别说他心念旧人愤怒难当,就连恶鬼营上下都有压不住的怨气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
许平笑得很是亲切,但熟悉的人一看这笑容就会受不了。这种和善表现说明主子的火气真的上来,而且是将要爆发,已经不是略带戏耍的笑骂了!
“将杨东海斩首示众!”
欧阳泰说话时已经抬起头,满面期待的等着许平一声令下,他就可以带兵策马而去,将这怯战而害得故人身死的懦夫擒拿,拿他的人头祭祀亡者的在天之缰。
许平收起笑容,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,一边面沉如水的思索。每敲一下似乎都在考验着别人的心脏,咚咚的声音十分刺耳,有节奏的敲打似乎在带领心跳,沉重得让人感觉有几分窒息感。所有人不约而同低下头,简直像是犯了错在等待责罚一样的忐忑!
“杜宏!”
许平没理会欧阳泰的义愤不满,突然朝旁边正在奋书疾笔的杜宏问道:“你有什么好建议吗?”
这段时间各种军务开始紧张的运转,手上的人才明显不够用,许平就把杜宏这个比较欣赏的学生也调过来,杜宏在身边表现得也是可圈可点。虽然是太子御点的人,但处处谦虚不敢和前辈们争风头,一直老实的跟在许平旁边处理事务。
响水村之战,他也随许平一起到了现场,看见那个悲壮的场景,只是回来后却同样沉默着,没人看出他见过到副惨状后到底有何感慨。
最近伙食好,脸上那些发绿的菜色已经不见了。但因为太过忙碌,杜宏并没有感觉精神有多好,反而略带一丝憔悴。许平突然问他的意见,这一点倒是让不少人有些惊讶!因为他一直在旁边记录,安静得让人容易遗忘他。
“主子,响水村一战,上报朝廷的奏折还没写好!”
杜宏也是愣了一下,回过神来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,也没在意别人羡慕的一目光。站起身后有些坏笑的说:“不过臣以为,此时正是朝廷平乱的大好时候。军心、民心缺一不可,任何影响士气的事都必须扼杀!要让天下百姓知道这种怯而不战的事,对朝廷来说是丢脸的大事了。”
“直说!”
许平赞许的点了点头,嘴角总算有一丝笑意。其他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,好奇这杜宏绕了一大圈到底想说什么!
“眼下朝廷包围津门、太子殿下囤兵河北是不争的事实,天下已经是妇孺皆知。”
杜宏突然跪了下去,满面严肃的说:“而天机营更是十万尽来,只等荡平叛逆。这时候却出了怯战之人,这不仅是在影射殿下带兵无方,甚至会让津门的叛逆嘲笑圣上是昏君,此时断不能治杨东海不战之罪!”
“混账!”
欧阳泰第一个听不下去,像是被人扎了一刀似的跳了起来,朝他怒吼道:“你太放肆了,小小知县竟然敢妄议朝政。甚至无知犯上,质疑圣上的明治圣意!你可知这是灭门之罪!”
“闭嘴!”
许平喝止欧阳泰的怒吼,朝已经伏地不敢直腰的杜宏道:“继续说!”
“是!”
杜宏被众人凌厉眼光所注视,却一点都不以为意,反而侃侃而谈:“此时如果治杨东海怯战之罪,不仅会影响将士的军心,更会惹来百姓的非议,断不可有此一为。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!”
许平说话时已经微微眯起眼,似乎有一点明知故问的意思,但平静的脸上隐隐有杀气,更像是在借杜宏的滔滔之言说出自己的意思。
“响水村一战尚未上报朝廷。”
杜宏犹豫一下,又用善意的眼神看向怒不可遏的欧阳泰,突然语气阴森的说:“微臣以为奏折上可以这么写:杨东海率兵增援一校,无奈周云涛兵多势重,驻军无力能敌!杨东海率全体兵将与其一拼,全军尽陨表忠亦无法阻止周家军的袭击!”
好狠毒呀,不只是其他学子,连欧阳泰听完这话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脑子里不约而同出现这个想法。这杜宏算是不声不响,但心机慎重得吓人了。自己只想杀了杨东海而已,这家伙竟然早就算计好了,大手笔的想屠杀所有驻军。
潜移默化的归属思想作怪,尤其在这个动乱的时候。
太子门生和御林军恶鬼营一脉相承,死忠于国之储君,互相都有血脉相连一般的亲切感。这次一校的全体阵亡确实让大家愤慨不已,即使生为文官的门生们无一不怒火中烧,几乎想弃笔从戎了!文武两边同仇敌忾,变得空前团结。
让人没想到的是杜宏的算计竟然那么狠,还敢于把本该发向朝廷的奏折悄悄压下来。不仅冠冕堂皇地说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,更是老辣的借局势将驻军全部屠杀,出一口恶气。这样的缜密心思、这样的冷静头脑和毒辣的手段,确实是难见!
“准了!”
许平听完冷笑一下,点了点头说:“奏折就杜宏来写吧,好好用点心,表彰一下驻军的忠心知道吗?”
“微臣领旨!”
杜宏笑了笑就坐回板案上,笑得还是那么亲和随意,但这会儿任谁都不敢小看这个清瘦的年轻人。少年老成不说,关键时候的细心已经够让人惊讶了!
杜宏狠毒的一招呀,给你杨东海一个不错的虚名,让你当一把忠烈,实际上却是趁机要了你们的命。就算到时候真的让你为国尽忠,也不会有任何礼遇。在暗地的知会下,礼部会自动忽略这些人,甚至歌功颂德后没准会把他们丢到山里去喂狗。大战过后谁还会记得有这一帮无耻的人呢!
这家伙最让人欣赏的就是这地方,平时不声不响,但脑子转得比谁都快;有的话由别人嘴里说出来比较好一点。许平对他赞叹的笑了笑,马上转过头来朝有些回不过神的欧阳泰说:“欧阳,这样的话你就去查看一下吧。驻军众将皆为国尽忠,看一下战后还有没有活口了。”
在说到有没有活口时,许平的语气咬得有点重。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,欧阳泰自然也是明白了,感激的看了看杜宏一眼。一开始还以为这家伙是狂妄自大的书生,没想到却出了这么明正言顺又歹毒异常的一招,让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将这帮家伙杀个一干二净!
“哦,对了!”
杜宏一脸散漫,似乎什么都没说过一样,在欧阳泰转身的时突然一拍脑子,满面憨厚的笑道:“欧阳大人,连日战乱难免会有霍乱,一旦传染的话,百姓可是苦不堪言,您也得小心点呀!”
“这家伙!”
许平摇头笑了笑,抿着茶什么都不想说了。杜宏确实是个鬼才,如果加以提拔,确实会省去自己不少的事。
“霍乱有药可治?”
欧阳复眼一闪,立刻明白他的意思,故意说出这话给在场的其他人听,但看向杜宏的眼神却更加欣赏。这种阴险的家伙,以后不上朝堂为官就是暴殄天物了!
“未有所闻!”
杜宏轻轻摇头笑着,话里却略带阴森的说:“为了河北百姓的安危,碰上霍乱者,您还是别有怜悯之心为上。”
“谢年弟提醒了!”
欧阳泰哈哈笑完,走出议事厅时难掩怒火的说:“霍乱危害一方,但凡有染者,兄定当一个不留!”
“霍乱,害人呀!”
许平摇头叹息了一会儿后,又继续主持军务。一边给各个学子安排任务,一边督促杜宏赶紧把奏折写好,报向朝廷。至于暗地里的那一封密信,自然得自己来操刀了!
罗城县外的驻军营内,杨东海正焦急的走来走去。心里全是惶恐和不安,脸色苍由,布满了冷汗。周家军夜袭的时候自己确实发怯了。不仅是自己,那些混吃混喝的手下和亲戚们都害怕了,不说没有去增援,连通风报信都不敢;这会儿一千恶鬼营以死尽忠的消息传来,立刻让满营人马陷进恐慌之中。
白天时罗城县令和一些官员已经被押往京城,但这会儿却没有传来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消息。杨东海虽然胆小怕事,但不代表是傻子。越是这样安全的局面,越是让人不安。要是自己怯战不出的事情被报上去的话,自己这小小的节令杀十次都不够给恶鬼营泄恨了!
就在杨东海烦躁的时候,营外突然变得喧闹起来。似乎有不少人在哭喊着什么,杨东海不由得心烦起来,没好气的骂道:“吵什么吵,军营之内不得喧哗!”
“这聚集废物的地方也算是军营?”
一道阴沉至极的声音穿过大帐外的喧嚣传来,突然七、八个斩下的首级直直飞了进来,伴随着血水掉落在地上,瞬间流成血泊;有的鲜血甚至喷到杨东海脸上,把低吓得更是面无人色。
“恶鬼营禁卫队驾到!”
帐外喧嚣一声高过一声,这时候杨东海才听清杂乱声音里是马蹄声,刀剑的破口音和一声声凄厉惨叫。再细看几个亲信的脑袋在自己面前,几乎在脚下滚动着,立刻吓得裤裆都湿了。
“杨大人!”
帐篷门帘突然被砍开,一个满身黑甲的年轻人骑着一匹烈马走进来。手里一把诡异的双头长枪染满鲜血,清秀面容更是有让人无法形容的狰狞。
“你、你……”
杨东海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,这时隐隐看见帐外的一切,简直就是人间地狱。黑色魅甲的恶鬼营骑兵来回冲杀,将自己手下的兵将轻易斩于刀下,到处都是惨叫连天,残肢断首更是掉落满地。
“张维让我来找你!”
欧阳泰面色突然阴森下来,看他这副无能的样子,心里恨意更甚,怒不可遏的喝道:“他让你去黄泉路上陪他,他要亲手将你送进地狱里去,告诉你什么叫做忠心不二。”
“不要呀……”
杨东海的一声惨叫响彻天边,首级被斩下的一刻似乎还在恐惧的嘶吟着。欧阳泰看着他的无头尸摇晃倒下,不屑的甩了甩枪头上的血,马上扯下一块布将血擦掉后,厌恶的丢到了一边,似乎沾染上这种懦夫的血是对双头枪的侮辱,甚至是对师傅鬼夜叉的羞辱一般!
夜晚惨叫连连,火光烧得驻军大营到处都是焦肉刺鼻的味道。明亮的火焰照亮一张张带着仇恨的脸,仔细检查,确定没有任何活口以后。欧阳泰才命人将杨东海的尸首丢到山谷里喂狗,领着腥气逼人的禁卫队昂首返营,丢下一千多具充满恐惧的尸体!
屠杀,完全一面倒的屠杀。禁卫队一方几乎没有死亡,受伤简直可以忽略不计!人数相近的情况下竟然会出现这种大胜利,连欧阳泰都不禁摇头叹息:这些人就算去救援,不过是送到周云涛嘴里的肉而已,战斗力之弱真是闻所未闻!
第五章尊请大佛
响水村一战极其惨烈,对许平来说也不知道算是胜利还是失败。
说是胜利吧,在绝对的劣势下阻挡周云涛的大军;说是失败,一校的一千兵马却全军覆没,还痛失了本想好好培养的张维,是输是赢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不过事后杜宏的奏折确实写得漂亮,上报朝廷后,以往挑剔的上书房众臣批阅后,竟然原封不动的上奏天听。朱允文更是对这封奏折所报赞许有加,一字未改直接昭告天下。
张家女婿以死相拼,临危不乱的拖住十倍于己的敌人而赢得战机,这一切自然在杜宏的笔下写得是可歌可泣。恶鬼营迅速救援,太子御林军全歼周云涛一万大军虽然有点夸的成分,但战后活口一个都没有留下,重击了津门的士气,也提升朝廷的威望。
至于被就地屠杀的一千多响水驻军、被欧阳泰斩首抛尸的杨东海,杜宏只是寥寥数语带过,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带兵增援之类的屁话,加起来不到五十个字。
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内里乾坤,再加上许平早已密奏朝廷,没准这些所谓“英烈”的尸骨还没运到京城,半路上就被丢到路边喂狗了。
周云涛的全军覆没似乎对津门的打击很大,一时间津门内没了任何动静。唯一让人有些不爽的就是莫坤带着四万大军迅速回防,而天机营却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,任他大摇大摆的回援津门。
天机营贵为第一代禁军,早年征战天下自然不是什么善辈。不过现在朱允文已经贵为九五之尊,自然不可能再率领他们继续征战。
要知道天子御驾亲征必须具备两个条件,一是到了兵临城下、不得不战的地步,二是有战而必胜的把握,说直白点就是打给天下人看的大戏。
显然这两点要素现在都不具备,所以天机营虽然十万大军推进,但在大将军的人选上却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,朱允文不能亲自到前线排兵布阵,许平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率领这群百战余生的悍将去攻打津门。
但如果贸然调派其他将领去,恐怕也压不住这足以媲美四大军营的开朝之师!
放眼大明所有武将,最合适的只有金吾大将军纪镇刚有这个能耐和资历,但他规在镇守东北,不可能放下自己的破军营。这个问题想解决还真是件难事!
夭机十营,十位将领资历都差不多,想从中选一个统帅大局,又怕造成军队内的摩擦。这个问题让朝廷很是苦恼,许平在旁边看着也头疼。按理说以自己的地位去带领这群老兵应该不是问题,但许平也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,在攻坚战上自己几乎没有心得,绝不可能胜任这么重要的任务!
拖延了近十天的时间,眼睁睁看着津门一步步的收缩防区,开始聚集兵马,短暂的犹豫把最好的战机都延误了。在众人焦急不已时,朱允文的一纸圣旨瞬间引起轩然大波,让一直窃笑不已的津门上下有些惶恐不安。
朝廷昭告天下:津门平叛一役由太子朱元平任总督军负责兵马调度,调遣各部将领,誓必扫平叛逆。洋洋洒洒的宣誓之言并不让人惊讶,因为这些话大多华而不实。让人最为震惊的是朝廷终于找到统帅天机营的不二人选:原蟒蛇营开朝大将,已经接近传说的人物:骁骑大将军洛勇!
昭告一出,顿时天下哗然。谁都没想到朝廷竟然会再次请出这尊早已淡出众人视线的大神。洛勇虽然告老还乡,不问世事多年,但戎马一生的威名尚在,即使他已经身带顽疾,无法上阵杀敌,但光这个名号往那一摆就是一种威慑,一种深沉得骇人的威压。
河北边境线上,一队长长的骑兵正慢慢往直隶方向前行。约莫两千多人的行军队伍在弯曲小道上排成长龙,每个人都是黑甲肃面,将中间显得有几分悠闲的马车团团护住。一看标准的精致配备,不是恶鬼营禁卫队,还有哪支部队有这么鲜明的标志。
马车内有点拥挤,毕竟行军时没办法讲究那么多的规格。
车内只摆了一个小小的案台,许平盘腿而坐,一直低头查看每一份呈送上来的奏报、军报,逐一批示着,脑里也迅速反应,勾勒着目前的形势,做出最好的判断。
“小师弟!”
妙音老实的坐在一边,一边无聊的玩着自己的头发,一边满面郁闷的说:“你怎么那么忙呀,陪我说会话吧,我好无聊呀!”
精致可爱的小这时一脸无聊,她已经彻底进入息眠期,和普通孩子没两样。即使奢华的马车经过改造后不是很颠簸,但车轮每一次轧到石头的上下一颤还是让她很不舒服。原来强悍的身手也没了,脆弱得和普通幼童没区别了!
“先等一下。”
许平头也不抬,敷衍一声后继续批示奏报,脑里全是阴谋诡计的交织。
这人呀,一旦认真起来真是给自己找罪受,现在一天到晚忙得连起色心的时间都没有,凄凉呀。
“无聊!”
小不乐意的嘟起小嘴,小手托着腮帮,看着许平时而皱眉、时而浅笑的古怪样子。妙音原来最喜欢这个嘻皮笑脸的师弟,但这会儿许平一认真起来也让她倍感无聊。不过认真的另一面也让她刮目相看,没想到这小流氓还有这么严肃的一面。
马车继续前行,日落黄昏时,禁卫队终于绕道进入直隶地界。没走一会儿就遭遇到禁军重重的关卡。禁军秉承一丝不苟的风格,每一道关卡的盘查都特别严厉。
虽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恶鬼营的兵马。不过还是认真查看军印、令箭以后才挥手放行。
“不错嘛!”
许平对于他们严肃的态度很是认同,忍不住赞叹一句。
一般人听到当朝太子驾到,都会大开绿灯,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会怯于皇威;眼下非常时期禁军还能尽忠责守,确实是难能可贵。
在马车上批阅了一天的公文,这会儿看着已经处理完的军务在身边摞得小山一样高,许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一整天坐着不动确实也累,这会儿稍微伸个懒腰,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喀喀作疼,感觉腰也是有点酸疼了。自己捏了几下后不禁有些想念小米,这时要有她在身二按几下,肯定舒服到极点,绝对是最惬意的享受!
“师姐!”
许平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,这才想起车角还有个柔弱可爱的小,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直安静的没有嬉闹,转头一看时不禁呵呵一笑。
原来妙音这时已经受不了颠簸和无聊的双重折磨,迷迷糊糊的靠在角落里,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幼嫩小脸上略显疲惫之色,盘得十分精致的头发也有点乱了,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披散开来,更显一种可爱的韵味。这时候的她简直就是个疲倦的小孩子,睡时还吧唧着嘴,任谁一看都会忍不住心生疼爱之意。谁又能想到这个可爱的会是威震夭下的妙音师太呢!
“真好玩!”
许平这时候起了玩心,看她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,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掐了一下,感觉幼嫩肌肤吹弹可破,又软又嫩的十分爽手。
“别闹……”
妙音扭了扭头,连眼睛都没睁开,不满意的嘟囔一句后,宛如小猫般的蜷缩起来,继续睡着她的大懒觉。
许平越看越有趣,这时候不调戏她什么时候能?等她回复功力,自己可就没这个胆!刚想再捉弄几下时,马车已经缓缓停下。隔着门帘传来欧阳泰中气十足的声音:“主子,已经到了直隶行邸!”
“就地整军布防!”
许平一听顿时有些扫兴,不过还是先下令全军原地休整。
因为是在禁军地盘上,再加上有十万天机营在,安全无虞。许平也希望自己手下的新兵能好好学习禁军的风行雷厉,如果能学一下天机营这些老兵的经验就更好了!
“师姐,到地方了!”
许平轻轻推了推还想赖床的妙音,用哄孩子一样的口吻笑道:“再不起来我可把你丢这了,小心半夜被别人拐走噢!”
“人家不想动嘛……”
妙音懒懒的看了许平一眼,又转过头去,伸手摸了摸被头发撩得有些痒的小脸,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。
嫩嫩的声线、小孩子撒娇的感觉,都让人感觉特有趣味!
这师姐呀!
许平摇头笑了笑,她实在太可爱了。明明就是一个绝世高人,在自己面前怎么就和耍赖的小孩子一样呢。不过看她睡得那么香,许平也不忍心叫醒她。想了想,索性拉过一张毯子将她幼嫩身子包住,直接一个横抄,将她轻盈的身体抱在胸前。
“真乖……”
妙音稍一睁眼,笑嘻嘻的看了许平一眼后,享受的蜷缩到许平的胸前,闭上眼继续享受她的美梦,笑得那叫一个甜呀,似乎很是喜欢这种被紧紧抱住的感觉。
真像抱着个发懒的女儿,许平乐得笑了起来。淡淡的体温、柔软的触感都那么诱人。不过这会儿也起不了什么色心,赶紧抱着她下了马车,朝临时的府邸走了进去。
虽说是太子的行邸,不过也没讲究到什么地步。只是征用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而已,丫鬟什么的都是欧阳泰带过来的。地方不大,但也算鸟语花香、别有风味,在这紧张的局势下,还能找到这么一处悠闲地,禁军也算是有心了!
在丫鬟的引领下,许平抱着妙音径直走到后厢的一间闺房内。不知道是不是妙音实在太好睡了,一路上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,即使将她放到床上时没有反应,被子一盖睡得那叫一个香呀!
按理说这时候小妖孽睡成这样,不吃点豆腐都对不起老天爷了,旁边的丫鬟也准备伺候她脱去衣物,好让她睡得更香一点。
不过许平这一天脑子里胀胀的,事情挤得满满当当,十分想好好休息、泡一个热水澡让舒缓身心。
卧室的每一件家具都换成新的,丫鬟们早就准备好一大桶散发着水蒸气的温水,撒上花瓣和一些解乏的中草药。虽然这些丫鬟放到民间,无不是美艳动人的佳人,但看多绝色尤物,许平对她们也提不起兴趣,闭眼任由她们脱去身上的衣物。
泡进水里的时候,许平不禁舒服的哼了一下。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上多日的尘埃和汗水,滋润每一寸紧绷的肌肉。军务繁忙让他十多天没这么好好的享受过了,这会儿身体不知不觉的开始放松下来,惬意得让人提不起任何力气。小心翼翼的伺候着,用温润的小手仔细擦拭着许平强壮的身体。有大胆约甚至满面春情的期待,面带妩媚的看着许平胯下的巨物,期待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能被自己撩起兴致来!
柔软小手若有若无的挑逗敏感地带,对这些丫鬟来说能得到主子的宠幸可是最大的出路,不仅能登上枝头成凤凰,再也不用干这些伺候人的活,还能鸡犬升天、福泽家眷,所以一个个都是轻纱薄衣,几乎到了衣不遮体的地步,用青春娇媚的身体和白晰肌肤,希望能博得主子的宠幸。
许平却对她们没什么兴趣。原本脑子里已经够乱了,这会儿见她们一个个有意无意的勾引着自己,不由得皱起眉头,冷哼一声,有些不快的说:“规矩点!”
略带烦躁的言语让丫鬟们顿时惊慌失色,赶紧轻声相应,不敢再有挑逗的想法。这时候手脚也变得规矩起来,不敢再做什么逾规的动作。贸然的挑逗要是得不到恩宠,反而惹来不满的话,对她们这些低微的丫鬟可就是灭顶之灾了。
清洗一新后,许平才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,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披肩长发,婴儿般的柔顺、如女性一样的温润,虽然平时打理起来有点麻烦,不过却是多了几分邪魅诱惑。匀称肌肉不显夸张,但却十分结实,充满阳刚诱惑的身材曲线让这些未经人事的丫鬟们都有些红了脸,眼里都快冒绿光了。
毕竟主子已经贵为国之储君,又是难得一见的美男,任谁都不禁心动,不过她们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地位太低微了。只是短暂遐想后,又是一脸失望;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是她们所无法逾越的,在门户之见的思想禁锢下,她们即使得到了恩宠,也连一个普通的妾室都不如!
第六章内鬼作祟
简单至极的晚餐,连那些如临大敌的名厨都有些傻眼。
许平喝退所有丫鬟的服侍,也没胃口品尝山珍海味,只要了一碗清粥和一碟普通的小咸菜就对付过去了,匆匆吃了几口后继续忙着公务。
脑里不停的思索着烦乱的事情,连停滞的时间都没有,即使想强迫自己休息一下也没任何效果!
这次许平放下军务,亲自过来直隶,除了想带着禁卫队过来,让他们好好学习一下前辈们的严谨作风外,更大的一个原因还是来迎接洛勇的到来。
对于这位知进退、明大理的开朝大将,许平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开朝之初洛勇就选择弃甲归田,将兵权交还给朝廷后,他倒是享了二十多年的清福。
开朝立殿时正是论功行赏之时,血战了半辈子终于迎来封官进爵的机会,这是多少从血泊里爬起来的老兵最大奢望。能面对这种巨大的诱惑却选择急流涌退,洛勇的大智慧让许平十分钦佩。
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,清闲了二十多年,还有没有当年指挥千军万马的胆略和气势,但只要他往这一站就会鼓舞士气,会让将士们自信,开朝上将的威名所带来的影响,足以让天下人为之咋舌。
兵部的那群老爷自然请不动这尊已经归隐的大佛,恐怕还是老爹亲自出面才能让他再次出山,时隔二十多年后再次坐拥乾坤,平定津门的局势。
从纪龙逃到津门的那一刻开始,朝廷在调兵遣将上已经慢慢做出包围的姿态。
虽然一直围而不打,但细一品味却不难读懂朝廷是采取攻城为下、诛心为上的策略。
表面上的刀剑相向其实不多,甚至少得让人困惑。但朱允文却掌握着每一步棋的走向,一步一步的绞杀着津门本就不坚定的军心,想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。
不管是一开始恶鬼营奔袭南坡之战,还是饿狼营举恨横扫津门以北的大胜,无不让津门上下哗然一片;鬼夜叉以死诛杀纪中云,将弑父之罪栽赃纪龙的仇恨之举,甚至后来饿狼营的全军覆没都在朱允文的掌控之中。
后来隐藏二十年之久,天机营在最适当时机大兵压境,似乎都是事先安排好的,朝廷正一步一步的蚕食着叛军士气。
朱允文似乎已算计好了一切,悄悄蚕食津门的人心,在不多的时日里,彻底把津门陷进孤立无援的境地。
帝王心术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,苍生在朱允文的眼里不过是一个个棋子,按着他所想的步骤慢慢运转着。即使现在还不具备大军齐发的条件,但也要一步一步的连续打击津门。
打到现在,即使津门依旧号称十万大军,但实际上早已经人心涣散,甚至连纪龙自己的自信都摇摇欲坠!
与这一切成正比的是朝廷微细的代价,在还没剑拔弩张时就已经彻底稳坐先机。
在这紧张当口上,周云涛的一万大军被尽数坑杀,对外宣称全军覆没更是雪上加霜,让本就不稳定的津门再次恐慌,因为大多数的兵丁都是不敢造反的平头百姓,入伍也是被逼迫的。
打击接连而来,让十万大军变成一盘散沙,威力甚至还比不上津门坚固的城楼。
“老爹好算计呀!”
许平想着不由得深深一叹息,不得不从心里赞叹这一环扣一环的算计,甚至自己的恶鬼营在其中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。
纪龙大概这时候也愁得睡不着觉吧。一步步走进别人专门布下的陷阱,接连吃着无法辩解的暗亏;在接连打击下崩溃只是迟早的事,现在他想稳定军心恐怕已回天乏力了!
就在许平皱眉思索时,木门被轻轻敲响,接着响起了个平静却带着浓浓温情的声线:“主子!”
“进来吧!”
许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,一般的丫鬟哪敢在这时进来打扰呀,故尔回应时语气透出几丝柔情,就连面色都有所缓和。
沉浸在阴谋诡计里总会让人心有些阴沉,最是黑暗的一面不知不觉的呈现。
官场上的明争暗斗、朝堂上的暗流涌动,现在看起来都是小儿科了。不动声色的主导舞一切,用最小代价追求最大的利益,帝王心术真是一门让人毛骨悚然的学问。
门被轻轻推开,又被紧紧合上。
进来的美人虽然不是薄裳羽衣、尽显妩媚之姿,也没有粉黛轻妆点缀本就倾国的美貌,甚至黝黑细润的发丝都没有任何的饰品,只是简单在脑后扎了个辫子,但一身略显严肃的黑衣却勾勒出完美高挑的曲线,给人巾帼不让须眉的美感,和女性的柔美之态完全是天壤之别的两种诱惑!
冷月似乎刚长途跋涉而来,黑色外衣或多或少沾染尘埃,样子也有些许疲惫,不过眼眸里温柔的情愫却让人温暖。即使她依旧面无表情,但许平已读懂她眼眸里浓郁的思念。
“累了吧?”
许平这时候只有下身穿着短裤,上身是赤裸的。因为不喜欢丫鬟旁边挥舞扇子,打扰自己的思维,又厌恶夏天的炎热,这就是最无奈的乘凉方法。
但按礼部官员的话来说是有失大统;似乎在他们的眼里,一位储君旁边没百八十人伺候着都是丢脸的事。
这种想法有时候让许平也很是无奈!
冷月轻挪莲步的走近,完全没了天下第一捕快的英姿!羞怯含喜的模样把她最妩媚的一面呈现在爱郎面前。她轻轻走到许平面前,声细如丝的摇了摇头说:“不累!”
许平本想伸手将她抱到怀里温存一下,但怀抱刚一张开,冷月却躲开了。她看了看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,有些不好意思的说:“主子,冷月一身风尘,等沐浴过后再来服侍好吗?”
“嗯!”
许平也不勉强,马上喊来丫鬟,在屏风的后边为她准备洗澡水,色意十分明确,就是想欣赏美人出浴的诱人模样。冷月虽然感到羞涩,但还是点了点头,没有拒绝爱郎小小的阴谋。
虽然拉起屏风看不到她沐浴时的美景,不过哗哗的水声还是十分有诱惑感。
许平淫荡一笑,却没有过去吃她的豆腐。
按理说这时房内有如此尤物在沐浴,绝对是鸳鸯戏水的好时候,即使不能驾鸯戏水,那过去看几眼也不错,不过因为手里多了一封冷月呈上来的密报,正事要紧也就无暇分心了!
哗哗的水声很容易让人遐想她完美玉体一丝不挂的场景。
美人娇美艳如画,细点漾波媚千丝。
许平真想冲过去,好好和这个冷美人来个鸳鸯戏水,直接在她身上发泄压抑十多天的欲火。但想来想去还是公务要紧,只能无奈的坐回案台前,集中精神看着密信。前段时间周云涛率大军偷袭响水村,大多数人以为他是要突破一个口子,让津门大军能趁机逃出包围圈。但许平明白这绝不是他们偷袭的目的所在,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自己在响水村囤积的物资。
这种事只要心里有数,那疑点很快就出现了。
纪龙怎么知道自己在响水村囤积天工部呈上来的火器?普通的粮草不会让他用一万兵马在这非常时候赌一把。这么看的话,证明肯定有人通风报信,让他知道了这个情况,河北境内绝对有内鬼潜伏。
这一次许平走水路来河北,为的也是方便运送这批沉重物资。这不是寻常的刀枪斧钺,而且天工部研制完成后,连夜铸造的大炮。虽然还不是很完美,但是许平攻打津门最大的依仗,连在恶鬼营中都做了严格的保密措施。御林军们都不知道响水村囤积这些东西。
纪龙会知晓的话,只能是在河北境内或天工部内部走漏消息。
把这批大炮放在响水村也是为了掩人耳目,现在还不到它们亮相的时候。
虽然故意用漫不经心的态度混淆纪龙,但许平还是派了比较信得过的张维去把守,这么密不透风的行动也被察觉,只能说这个内鬼确实厉害,或者说在自己身边很有地位。
在还没开战之前就有这么多不稳定的因素,所以许平秘密派冷月招来京城的楼九和刘紫衣,带着他们暗地里的势力开始调查这件事情。并不是许平信不过赵猛的忠心,而是这种事不能明摆着查,所以由他们执行是最好的。在紧张的局势下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!
密信上的内容让许平有点失望。并没有任何抓出内鬼的好消息,说的不过是楼九和刘紫衣已经各自带人开始排查任何有嫌疑的人,列举出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员名单而已,根本没什么实际上的作用。甚至连蛛丝马迹都没查完,可以说连半点价值都没有!
许平郁闷的摇了摇头,只要想到这关键时刻内部却不稳定,脑子就一阵阵烦躁抽疼。
这时传来一阵诱人香气和一声柔到极点的轻唤:“主子,属下洗好了!”
话语间香气诱人,许平回头一看,顿时感觉口干舌燥,龙根压抑不住的充血变硬。原来冷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沐浴洗净,喝退了丫鬟后,满面潮红的站在自己旁边。
脱掉一身略显严谨的黑服披风,换上蚕丝织造的罗衫长裙,焕发着极度强烈的柔媚诱惑。完美的身材只穿着这一点点的遮羞布料,白晰的肌肤、性感的锁骨都让人眼前一亮,尤其是湿润发丝贴在雪白皮肤上,更点缀得性感无比。
冷若冰霜的俏脸布满诱人的韵红,轻抿着下唇的样子更是美艳无比,眼眸里闪动的水雾在瞬间就能勾起男人最原始的冲动。尤其是眼里丝丝羞怯,更是让这冷美人空前的妖媚!
小别胜新婚,冷月似乎也很期待爱郎的宠爱。第一次穿上这种柔媚轻盈的裙子让她感觉手足无措,因为薄薄的蚕丝几乎接近透明,如果不是黑夜,几乎能欣赏到她身上的美妙春光。
大胆的行为迎来爱郎眼里的火热,让她在羞涩中感觉到一丝丝的窃喜!
许平还是第一次看她做如此性感诱人的打扮,脑浆瞬间沸腾起来,马上伸手将她一把抱到怀里。
冷月也是软软嘤咛声,顺从的抬起下巴,送上了红润小嘴。许平不客气的吻了卜去,舌头钻进她清香的小嘴里,品尝着冷美人只属于自己的热情妩媚。
两条舌头在空气中不停纠缠着,啧啧的声音听着就会让人血脉贲张。
许平趁机把怪手伸进她宽敞的领口里,滑过细嫩清爽的肌肤,轻车熟路的抓住了圆润的美乳轻轻的揉捏起来,肆意玩弄着这对充满弹性的宝贝,偶尔按几下细嫩的小乳头,都会让怀里的冰关人瑟瑟颤抖。
“主子……”
冷月俏面含春,情动的呻吟一下后,微微侧了侧身,让胸前的空隙更大一些,似乎在等着爱郎能更轻易的把玩她饱满的美乳!
在许平娴熟的挑逗下,什么冰山都会变成灼热的火焰山。
长长的湿吻后,冷月已是媚态万千,脸上带着情动的潮红,一边喘息着,一边靠在爱郎的怀里,敞开领口享受乳房被爱抚所带来的快感,娇嫩声线偶尔的一声软软春吟都让许平兴奋不已!
更让许平惊喜的是,她竟然主动的伸出玉手钻进自己的裤里,轻轻握住坚硬的龙根上下套弄着。虽然动作很是笨拙、青涩,但光是主动的态度就足够让人惊喜了。
许平忍不住开始亲吻她雪白的脖子,一边揉着她的美乳,一边亲吻着每一寸细嫩滑润的肌肤!
“主子,好……好痒呀!”
冷月兴奋的呻吟起来,小手套弄的速度更加快了,乳房被玩弄所带来的如电快感让她越发妩媚。手上宝贝散发的热度似乎感染了她,没一会儿细嫩身子也开始发热了!
两人边情动的互相抚摸着,一边相拥着朝床上走去。
两人一起倒上去时,两人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遮羞,仅有的衣物几乎撕成了碎片撒落在地。许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,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一对美嫩乳房,含住一颗小乳头轻轻吸吮起来,另一手忍不住摸到她的腿间,爱抚着粉嫩的小阴唇,发现那里已经湿漉漉的一片!
冷月满面春情,软吟浅唱更是诱人至极。
她杻动着身躯享受爱郎的抚摸,在手指侵入时更是激动的呻吟起来。或许是太久没被疼爱而变得敏感无比,没多久就在许平的一阵爱抚下泄了身,在高潮中喷得许平手上全是温热爱液,舒服得身子长时间抽搐着!
美人娇喘连连,美丽的身体白里透红,似乎散发着诱人体温。许平也不急于插入,一边轻轻的爱抚着她每一寸肌肤,一边继续玩弄一对饱满美乳!
“主子,我爱你……”
冷月回过神来,突然将许平反压在身下,扭着细蛇小腰,开始把红唇落在许平的肌肤上。爱郎的宠爱让她几乎要感激落泪了,这次没了扭捏,小嘴胡乱在许平身上一顿乱亲。
婀娜的身姿慢慢往下扭着,陶醉的湿吻留下了一大片的水光。直到秀美容颜彻底埋在许平的胯下时,冷月脸上还有褪不去的妖娆之色。她张开红润的小嘴轻轻含住了充满男人气息的龙根,如获至宝般的舔弄起来。
“舒服,继续……”
许平禁不住狼嚎起来。看着冷月一脸妩媚之色,看着这位天下第一神捕、有冷美人之称的尤物在胯下讨好的口交着,心里的快感空前膨胀!
在冷月殷勤的伺候下,再也压抑不住,猛的将她扑倒,将一双修长美腿架在肩膀上,腰一挺,粗长龙根进入她宛如处子般紧凑的温热小穴里,有些粗鲁的做起了活塞运动。
“啊……好、好胀呀!”
冷月满足的呻吟一声,身子微微颤抖着。空前的满足让她舒服得几欲窒息,在许平有力的冲撞下,娇嫩的身体开始妩媚的扭动起来!
男人粗重的喘息、美人娇嫩的呻吟再次交织。两具肉体难以情禁的交合、蠕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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